——记暨南大学粤港澳中枢神经再生研究院研究员张力

郑 心  张利霞　　

　　当下，越来越多人认识到“上工治未病”，即预防疾病是最经济有效的健康策略，每个人都是自身健康的第一责任人，健康的“钥匙”就掌握在自己手里。因此，运动正在成为一种生活方式，擦亮人们幸福生活的健康底色。随之，在生命科学领域，机遇和挑战接踵而至。例如，除了强健体魄，运动和人体其他功能是否还有联系？又或者，运动方式千万，哪种更加适合自己？而这些问题，就是暨南大学粤港澳中枢神经再生研究院研究员张力的关注重点。通过探究运动改善神经可塑性和情感认知功能的外周-中枢机制，他正在尝试解读“精准制订个人化运动健康方案”的未来路径。

走进“运动健康”

　　2025新岁之始，在这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时间节点，比起旁人，张力更为忙碌。因为这同时还是他获得认可的一次“奇点时刻”，入选国家及广东省重大人才计划青年拔尖人才、承担国家脑科学重大研发计划等项目，对于张力而言既是重大机遇，也是艰巨挑战。“不过再难的探索还是要从努力开始，只要我做好自己该做的，结果就会是有价值的。”张力说。

　　“幼而学者，如日出之光”，与许多选择走进科研事业的科学家一样，张力的少年时期也在海量阅读中度过。上课考学、志愿择业，是绝大多数人生命中的选择题和必答题。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张力曾经给出的第一个答案，并不是他如今投身其中的生物科学。“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我属意的其实是计算机科学。”张力坦言。这是忠于兴趣的一句实话，也是早已深埋心底的青涩梦想。“其实现在回想，二者之间也有些相似之处，人的生命系统也有一套独特的运转逻辑，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其解密，正如同计算机技术的研究者一样，这可能也是我后来喜欢上生物学的原因。”

　　不仅如此，香港大学提供的开放的学术氛围和雄厚的师资力量也足以使张力在8年的求学时光中既仰望星空，又脚踏实地，尤其是与香港大学邹国昌（Billy Kwok Chong Chow）教授的相遇，让张力在其声情并茂的讲课声中彻底燃起了对生物科学的兴趣。得益于香港大学注重实践的风气，本科二年级，张力已经进入导师的课题组，真正接触科研项目，体会用知识解决问题的乐趣。

　　而当站在博士毕业的人生路口，张力却面临着又一个艰难的选择题——自己的去留问题——未来方向在哪里？祖籍山东的他，却在与时任香港大学讲座教授苏国辉院士的一次深入交谈之后，改变了主意。

　　扎根大湾区，主持建立了粤港澳中枢神经再生研究院，被誉为“世界视神经再生研究先驱者”的苏国辉常讲：“大湾区是中国科创资源最聚集的区域之一，这里有无限可能。”于是，追随前辈的脚步，张力加入了这一新建立的科研团队，也正是在此时，关于“大脑与外周器官互相作用”的研究方向闯入了他的视野。

　　“在大众的传统观念里，可能觉得大脑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器官，人体血液里的大分子药物由于血脑屏障结构的存在，很难进入脑实质组织。但近年来的生命科学进展却在慢慢颠覆这一认知。越来越多的发现告诉我们，大脑和人体其他外周组织器官之间其实具有密切联系，且这种联系除了传统意义上的由上及下，即由大脑调控躯体器官的各类功能；也可能是由下及上的，即外周器官分泌的激素、免疫因子、代谢物等各类物质可以反过来影响脑内神经网络功能。也就是说，人们常说的‘运动使人快乐’‘运动治愈疾病’等生活经验，背后自有其科学道理。”张力突然觉得，人体的运转机制奇妙至极，自己对其疆域的认知可能尚未及万一。于是，他决定跟随兴趣探索下去，以不懈奋斗攀登科学高峰。

破译“情绪密码”

　　广东省科技进步奖二等奖获奖项目“运动与脑健康”是张力入职暨南大学粤港澳中枢神经再生研究院后向自己交上的一份高分答卷。

　　一直以来，类似“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焦虑你就跑跑步”都是日常生活中耳熟能详的缓解负面情绪的办法。诸多研究业已证实，有氧运动的确是改善焦虑抑郁等情感障碍和多种认知缺陷的有效手段，但其中仍有可探讨之处，比如运动干预的外周-中枢机制的完整阐释尚未得出，特别是聚焦运动介导的具有神经调控活性的外周因子，对于实现个性化精准运动处方干预、客观评估运动疗效、开发部分性替代或增强运动疗效的精神疾病药物都具有重要意义。

　　于是，张力团队以“运动干预改善情感和认知障碍的关键性神经环路”、“脑内不同类型神经元和胶质细胞对运动干预的响应模式”及“运动通过影响外周组织分泌特定细胞因子，发挥改善情感和认知障碍的作用”3个关键问题作为切入点，利用单细胞转录组学、空间转录组学测序技术，解析了运动对神经元和胶质细胞不同亚群的分子表达谱调控的时空模式，并结合测序结果，进一步利用药理学手段筛选运动介导外周-中枢分子通路上的可能靶点，从已有的小分子化合物数据库中初步鉴定可能模拟或增强运动效果的候选化合物，为进一步的药物开发奠定了坚实基础。这些进行中的研究工作，对于利用运动等非药物干预手段，实现早期防治情感及认知障碍具有重大意义；同时，这些基础研究进展，也能为未来开发部分性取代或增强运动效果的药物及干预方式提供有益参考，具有较好的转化应用前景。

　　近年来，张力团队还围绕上述科学问题持续开展研究，取得了一系列成果，包括在《细胞·代谢》（Cell Metabolism）、《自然·通讯》（Nature Communications）、《科学·进展》（Science Advances）等期刊发表领域前沿科研论文，以及获评广东省科技进步奖；他本人也先后入选国家和广东省重大人才计划青年拔尖人才……但当鲜花与掌声纷至沓来时，张力却并未就此躺在功劳簿上止步不前，而是继续围绕“运动改善情感障碍的外周-中枢机制”展开探索。目前，张力团队的合作者已扩展至多个领域，例如精神医学团队、运动医学相关团队、康复医学相关团队等。在探索中，他们提出了更具转化价值的问题，即不同的运动方式是否会对人体及大脑产生不同的影响。如果能明确不同运动方式的差异性调控效果，那么在未来，依托科学手段定制私人化运动方案将不再是梦。

　　尽管这一研究面临着诸多挑战，但张力对于脑科学与运动健康的未来却从不迷茫。“可以确定的是，运动几乎对大脑和身体的所有功能都有好处。”他掷地铿锵。除了个人的努力外，依托暨南大学的优秀平台，他逐步积极组建起一支有学识、有活力的“科研生力军”，并甘于将自己的名字隐在团队背后，乐于旁观“后来者”的成长。“眼下，我们团队的整体情况我非常满意，结构完整、态度积极。重要的是，我们的方向一致，就算偶有分歧也可以立刻通过良性沟通快速解决，真正实现思维的交织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