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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来源:  发布时间:2025-06-03

——记西安交通大学电子与信息学部电子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徐卓

郑 心  吴 彪  

  

  30年如一日埋首科研,他的研究涉足高性能压电单晶、功能陶瓷、超材料及量子成像等多个领域,并都取得了不俗的成果。仅“十三五”期间,他就带领团队承担了“863计划”“973计划”、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及各类军工项目30余项,还先后发表《科学引文索引》(SCI)论文500余篇,授权发明专利50余项。他还接连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自然科学奖一等奖2项、军队科技进步奖一等奖、国防技术发明奖一等奖、2019年度中国产学研合作创新奖、第三届全国创新争先奖、2023年度国家教学成果奖二等奖、中国专利金奖,以及2024年度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但他至今仍坚称自己“没什么出息,只是恩师姚熹院士的守业人,在科研路上是一名‘迟到’的感悟者”。并且,他从不热衷在媒体前露面,反而习惯将名字隐在科技成果和团队背后,只说自己不愿“喧宾夺主”,以个人经历引得过多关注,想做大家眼中的“透明人”。这便是西安交通大学(简称“西安交大”)电子与信息学部电子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徐卓半生坚守的态度与风骨。

  如今的徐卓将半数快乐都寄托在眼望后辈成材、儿孙绕膝、家人欢颜之上,对于加诸自己身上的科研荣誉与光环更加不愿多谈。在他眼中,名利如浮云,艰辛似烟尘,轻易便可被流年穿行扬起的微风拂去,能真正扎根的只有写在祖国大地上的成果与有滋有味的人间烟火,“我总说,我并不是什么功成者,没有多高的成就,即便拿了些奖也是仰赖于大家认可、团队齐心,我只是老老实实做工作,一心一意去生活,如此而已”。


“迟到”的感悟者

  “我一开始的人生目标是想成为作家或者走上舞台的文艺工作者。”虽然有些年纪但仍然声如洪钟的徐卓语出惊人。不过,当细细品味他铿锵有力、极富磁性的嗓音后,细想年少时怀此梦想也就算不上稀奇了。

  与最终走上科研道路的有识之士的人生如出一辙,徐卓的少年时期也在自发的海量阅读中度过,不过其中也有些不同,他尤其热爱文学与文艺读物,手不释卷甚至一度超过了今后真正以此为生的物理学。“好多人都想不到我有过这样的想法,这跟传统观念里的‘科学家’形象不太相符。”但徐卓是真的为此做出过努力的:求学时,他的作文总被当作校级范文宣读,同时他还兼任文艺队队长,对排练演出抱有相当的热忱。

  1977年,我国正式恢复高考制度。那一年,全国有多达600万考生争相挤上这趟改革列车,渴望用知识重写命运,徐卓也是其中怀揣文学梦想的一个。“我在高考前夕把数理化政史地都复习了,想着不管报文报理我都心里有数。”成绩当然是优异的,但他的志向却遭到了身边几乎所有师长的劝解。最终,在当时“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时代主流氛围下,他择定了西北大学物理系作为研学道路。

  大学毕业后,徐卓曾在一线做过长达12年的教学工作。三尺讲台育桃李,粉笔无言写春秋,彼时,空军工程学院(今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工程大学)便如同他内观自我的净土:文脉传承的梦想已经逐渐远去,他心中却还有一颗火种未灭。于是,在一遍遍激昂的讲述中、一次次对知识的巩固里,徐卓在等待一个令他奋斗毕生的目标。20世纪90年代,随着与姚熹院士的结缘,这个念头也出现了:传承铁电材料研究,在国家重大需求中实现个人价值。于是,他开始执起科研的巨笔,力图在时代的篇章上书写攸关民生、国运的大文章。

  “不过那时候也是全凭一腔热血,其实刚拜入姚老师门下时,我根本不懂科研是什么,更别提科研素养之类的。姚老师几乎是从零开始带着我学习,我经常形容自己是‘迟到’的感悟者,年纪不小也没有经验积淀,让老师操了很多心。”当然,这番话现在看来一定包含许多谦虚的成分,因为徐卓正是抱定这种想法才比别人都更加努力。20世纪90年代末期,他已经形成了“国家需求为先”“位卑未敢忘忧国”的科研信条,并开始着力思考,如何让我国的铁电材料跟上时代的发展脚步。

  这时,一次跟随姚院士参加的海外交流会议给了徐卓灵感。会议上,他了解到美国已开始研究弛豫铁电单晶材料,这比当时国内主流的弛豫铁电陶瓷材料具备更优异的性能。于是,在多方调查与深思熟虑后,徐卓便建言姚院士对新领域开启拓展研究,并同时主动担负起争取国家相关部门与学校支持的工作,为重大课题成功筹措到经费。千禧的钟声为课题组带来了成果,也为徐卓敲响了“提醒”的钟声——他开始带着阶段性成果寻求学校与企业的支持,致力将研究成果投入产业,落地应用。

  直至今日,徐卓仍然感念恩师给予的高度信任与学术自由的探索空间。在其后数年里,徐卓团队陆续揭示了弛豫铁电单晶高压电效应起源,并进一步研发出了钐掺杂的PMNPT单晶,其压电性能超过4000pC/N,相比未掺杂单晶提高了一倍;利用电畴结构调控,他们还消除了单晶中对光起散射作用的铁电畴壁,首次在PMNPT单晶中同时获得了高压电性和高透光性,突破了长期以来二者难以共存的国际难题。最终,其压电系数比现有的透明压电单晶LiNbO3提高了百倍,同时还具有更高的抗光损伤阈值和非线性光学效应。可以说,这是弛豫铁电领域一次“里程碑”式的突破。而徐卓却说:“这只是我接替了我的老师,完成了他未完成的工作。”


“匆忙”的赶路人

  1985年,姚熹院士凭借一项史无前例的美国陶瓷学会罗思·科芬·珀迪(Ross Coffin Purdy)奖成功让西安交大站上国际舞台,因其在全球每年只单独奖励一项研究成果,在业界一直备受关注;而35年后,徐卓和其得意门生李飞的研究成果“设计具有高压电效应的铁电陶瓷材料”再次问鼎此项殊荣,让科学的传承化为有形。此时,徐卓已经年过耳顺了。

  如果用当下的一句流行语来形容,展现在众人眼中的徐卓完全是“松弛感拉满”。明明身披科学的荣光,明明永远奋笃前行,他却总是云淡风轻,总是波澜不惊,但若是让他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他却毫不犹豫地选出“匆忙”二字,与大众印象呈现出令人惊讶的反差。他说自己喜欢这两个字,因为已在这样的状态下度过了多半人生:年轻时,教学、求学、科研、家庭,多方兼顾;成熟后,做实验、写报告、盯结果、带学生、做交流、推广应用……多线并行。同时他也说自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内心有追求,手上有事情。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到了旁人该退休的年纪,徐卓却依然坚守在科研岗位上,“匆忙”地出差调查,也在“匆忙”间肩负着职业使命。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肯将空间下放给团队的学生,反之,他如同自己的恩师一样,极其乐于旁观年轻人的成长,“我最高兴的一件事就是看着他们能独当一面。我特别愿意放手,只充当他们的后盾。他们做研究、做项目,有需要的时候找我,我会倾力相助,没有需要的时候,我就做好自己的事情,也享受自己的生活”。而团队内部如今“四世同堂”的团魂与血脉传承,也是令徐卓挂在嘴边、津津乐道的事情。

  2021年,由徐卓主持、团队合力研发的科技成果“具有超高压电性能的透明铁电单晶”入选2020年度中国科学十大进展。此研究大幅提升了光声成像系统在乳腺癌、黑色素瘤和血液疾病诊断中的成像分辨率,也为研制高性能电光调制器、光学相控阵和量子光学器件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关键材料,有望进一步开辟更多新的应用领域。面对纷至沓来的鲜花与掌声,徐卓“言出必行”,将自己的名字埋在团队之中,不出风头不揽功,转头又投入下一步的科研布局中去了。

  如今,在徐卓的教导与引领下,已有近百名前沿电子材料与新材料等领域高层次专业技术人才相继投入了各自的岗位。这些硕士、博士生有很多在央企和军工企业工作,甚至已经有数人担任了重要领导或技术总师,为我国国防事业增添磅礴之力。工作之余,他们也总会想起姚熹院士与徐卓老师朴实却经得住时间考验的教导,即“沉下心,屏住气,带进来,也走出去。坚持以国家需求为首位搞科研,也坚持为‘四个面向’储蓄力量,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这是徐卓为学生们建立的“精神密码”,也是他继续探索无限可能的澎湃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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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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