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尹海涛

　　本刊记者  李玉芹
　　
　　
　

　　
　　提到环境政策，直觉上应当是政府的责任，与市场无关。因为传统的经济学和公共政策的教科书，都把环境污染视为市场失败的典型案例。也就是说，市场运作的结果只能是环境污染，必须依靠政府干预才能防止环境破坏和自然资源耗竭。
　　但在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尹海涛看来，市场却能成为政府优化环境政策的好帮手。与传统行政手段的“外部约束”相比，环境经济政策强调的是“内在激励”的激活，其自身具有促进环保技术创新、增强市场竞争力、降低环境治理成本与降低行政监控成本等优点。“环境保护，必须依靠政府，但是这并不等于说，市场毫无用武之地。恰恰相反，灵活运用市场的力量，能够使政府的环保政策更有效、运行成本也更低。”尹海涛说道。
　　

偶然促成的科研之途

　　用尹海涛的话来说，他走上环境经济政策的研究之路，是一种巧合。他在本科和硕士阶段所学的专业与环境和经济都沾不上边，但所谓天下学科不分家，本科和硕士阶段的学习为尹海涛从事环境经济政策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94年，尹海涛高中毕业。当年的高考是在考试之前填报志愿。“高中老师说，冲冲北京大学吧。爸爸说，我们县的高中从来没人考上过北大，我看了招生简章，北大只有政治学系招收5人，比其他都多，就报政治学吧。”就是这样，尹海涛开始了政治学的研读。刚入大学，尹海涛基本上沿袭高中的学习方式，背诵了大量中西方政治思想。“我并没有觉得政治学的学习，与现在的环境经济的研究没有关系。恰恰相反，关于政治和政府运作的研习，使我在环境政策的理解方面，比其他人更敏感、更有深度。”尹海涛说。
　　1996年，林毅夫先生在北京大学创办的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开始接收双学位学生。在政治思想和政治制度的学习中，习惯了背诵和哲学思辨的尹海涛，乍一接触到简洁规范的经济学分析，仿佛进入另一片天地，同样迷人，但别有风味。他报了名，开始了经济学的学习。1998年本科毕业，尹海涛被保送攻读北京大学行政管理的硕士学位。女朋友要出国，他乐得陪考。没想到申请到了美国宾西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博士项目。
　　“我当时申请的时候，那个项目叫做公共政策和管理。可申请成功之后，那边发过来一封信，说他们的项目改名字了，叫做商业与公共政策。没成想这可是实质的改动。全部的老师都是经济学家，新的项目侧重于用经济学的工具，研究公共政策的问题。”尹海涛说道。就是这样，本来只是把经济学当做佐餐小菜的尹海涛，不得不开始经济学的严苛训练。当时，远赴海外求学的他本意想从事教育政策研究，项目重组之后无奈找不到兴趣相投的指导老师。
　　博士二年级的暑假，为了找资助，尹海涛找到一位从事环境政策研究的老师，做研究助理，从此与环境经济政策结缘。他发现运用市场的力量革新环境政策，会产生很好的效果。例如，鼓励企业通过技术创新降低污染治理的成本、通过引入利益相关方强化环境政策的实施等。不但如此，他发现过去所有的研习都在环境政策研究中胜利会师，并得到提升。用他的话来说：“环境政策对于经济学中的很多理论都有特别的应用，可以帮助我在深刻理解经济学基础理论，同时环境政策中的特定问题，反过来又丰富了经济学的研究”，“如果只是单纯从事经济学研究，很难敏感地捕捉到一些重要政策的变化和其背后的政治和政策含义，缺少经济学的概念，又难以在对政策分析中保持清晰思维，并灵活运用市场的逻辑”。
　　

市场和政策在环境政策中的“联手”

　　不像很多优秀的学者，很早就有明确的兴趣点。直到与环境政策的偶遇，尹海涛才算是找到他的真爱。但是尹海涛说，“虽然在环境经济政策这个方向之前，我在所学的东西上并没有特别的兴趣，但我在学习每个学科时，都是全力以赴，扎扎实实。本科时的政治学和经济学，硕士阶段的行政管理，都是如此”。正是扎实的基础，使得尹海涛在环境经济政策的研究中，游刃有余。这些年来，尹海涛在如何利用市场机制和信息工具，革新环境政策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
　　首先在环境风险管理方面，尹海涛发现债务追责和政府技术规制等传统的手段，既无法有效降低环境风险，又无法充分补偿环境事故中的受害者。但是运用保险市场，能够在这两个方面收到很好的效果。他关于环境保险的研究，系统阐述了利用保险市场解决环境风险的适用条件，以及潜在的社会经济影响。他首先提出了利用保险市场管理环境风险的一般框架，从理论上论证了环境风险应被列入强制性保险的必要性和环境保险的潜在优势，并从供给和需求两个方面概念化了环境保险市场的一般演化规律。他还进一步运用“双重差分”的实证研究方法，发现环境保险市场通过机制设计，就可以成功消除道德风险、激励企业降低风险。这些成果发表在国际期刊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和Risk Analysis上，并获得国际风险分析学会颁发的年度最优论文奖。
　　其次，尹海涛还研究了如何利用市场机制，以最小成本实现可再生能源发展的问题。他对可再生能源份额制度和信用交易制度实施的政治经济条件、制度设计要素及社会经济影响等方面进行了系统研究。他指出，可再生能源份额制度和信用交易制度的实施，需要一定的政治经济条件，此项制度的某些设计要素会直接影响政策效果。尹海涛将这些制度要素进行了细致的对比分析，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以“增量配额要求”作为衡量政策力度的有效指标，对各个地区可再生能源发展的差异性都做出了合理的解释。他在这方面的研究获得广泛的应用，并因此在2015年、2016年和2017年连续3年上榜Elsevier中国高被引学者。
　　除此之外，尹海涛还研究了国际贸易和国际资本流动对本土企业在环境保护方面带来的冲击和影响，探索了如何通过官员考核和银行体系强化环境规制的实施的问题，分析了股票市场在环境事件之后如何反应的问题、并细致调研了能源强度目标设定的经济影响。这个清单在不断地延续，铺就着尹海涛在科研上的孜孜追求。“我盼望着我的研究能够帮助政府，优化环境经济政策，不但能更有效地治理环境问题，还能最大限度地减小环保政策的负面经济冲击。”尹海涛说。